从前有两只蜗牛,一只聪明非常,名叫慧,另一只不知变通,名叫愚。
这两只蜗牛虽然性格能力各不相同,但它们都有一个旁的蜗牛不敢想象的目标。慧曾躲在乡村课堂的讲台下,听老师抑扬顿挫,念出“会当凌绝顶,一览众山小”的句子,慧想知道怎样的高度竟能凌万山之上,它想感受登泰山而小天下的豪情,于是它决定东游泰山;愚曾躺在村外道旁的丛叶里,听云游诗人击节而歌,吟着“君不见,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”的句子,愚想知道怎样的广博竟能容天下之水,它想领略浩浩汤汤,横无际涯的辽阔,于是它决定南下汪洋。
无论是泰山还是汪洋,对于慧和愚来说都太遥远,是它们几生几世也到不了的地方。或许不眠不休地走上个三千年,路途也只过去了一半。
慧回到家,将它的计划告诉了父母。父母极力反对,但慧去意已决,并未听取父母的劝告。临走时,慧找到深爱着她的癡,也向癡表明了自己的爱意,并告知了癡它的计划。癡被深爱着的慧表白很高兴,表示会一直等慧,直到它东游归来。
愚回到家,将它的计划告诉了妻子和儿女们。他们都表示很支持,并愿意和愚一起南下。临出发,隔壁住着的侀上前劝阻,说明这一路的漫长是愚好几辈子也到不了的远方。愚却并不听劝告,因为它去意已决。
东游的路上,慧合计了一下,知道这样的远方,仅凭自己的脚力是断然到不了泰山的。于是它找到了停在水面上歇脚的芫,请求芫的帮助。芫是飞得最高的大鸟,正想去四处游历。它并不介意背上多个小不点,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了。芫托起慧,振翅飞起,不多会儿就飞到了云彩的上方。芫觉得十分惬意,高空的风轻轻托着它的双翅,身下的云软得像饱食阳光后的棉絮。而慧却十分窘迫,高空的狂风大力推搡着它,它只好深深地埋进芫的羽毛里,却被憋得喘不过气。
芫飞得累了,于是随意找了一处湖水歇脚。芫停在水面上,用湖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,不时顾盼一番,偶尔仰头发出欢悦的鸣叫,十分悠闲惬意。而慧留在湖岸上,想要找些叶子充饥,但四周的树木都太高了,只有地上铺着厚厚的腐烂的黄叶,它又需时时提防别的可能吃掉它的生物,十分困苦紧张……
南往的路上,愚和它的家人背着包袱,它们不知道确切的终点,只有大概的方向。一路上,愚有妻子和儿女陪同,也不觉得太过寂寞。只是愚的儿子蓱在日复一日地赶路时,会偶然觉得这一路走得有些荒诞。
愚在漫漫的长路上渐渐变老,它的小孙子小孙女们也从坠地的心生蜗牛长成青年蜗牛了。年轻的蜗牛总是好奇,“爷爷,我们为什么总是在赶路呀?”、“爷爷,我们还有多久才能看到大海呀?”、“爷爷,大海到底在哪里呀?”、“爷爷,你走了这么久,不累吗?”……这些问题,愚总是回答不上来,也许因为它已经太老了。愚尽力地望向很远很远的远方,只是,大海呢?它真的已经太老了。
终于有一天,高空中芫迅速地一个俯冲,紧接了一个漂亮地转身,略略抖一抖翅膀,停稳在了泰山之巅。它的风采依旧,羽毛鲜亮,仍就是年轻的模样。可慧呢,它已经老了,老得动也动不了了。它艰难地松开紧紧抓着羽毛的手,无力地跌在了一块岩石上。慧睁开模糊的双眼,只看见身下方寸之地,慧想,原来泰山是这样的,和村里的那些山没什么不同。
残阳斜照,芫展翅而飞,夕阳将它的羽毛染成金红色。它绕着山巅盘旋,斜阳晚秋,好一派晚山残照图。芫尽览美景,只觉心胸畅达,果然不虚此行。于是芫再无留恋,又一个盘旋后,飞走了。泰山对它来说只是又一个歇脚的地方,与曾经歇过的那些湖泊河流别无二致。
瑟瑟一阵秋风,慧觉得冷了。它开始追忆,似乎想从记忆中追回那些已逝的模样。它开始追忆它的父母,曾经是那样鲜活的模样,陪了它那么多个日夜的模样,现在呢?能忆起的也就只剩一个符号,代表那些模样的符号。它已经老了。它忆起了癡的模样,似乎一直在村前驻足,彳亍着……它是在等谁吧?在等谁呢?慧这样想着,只是名字记不清了,是癡吗?还是不要癡吧……慧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了。它真的已经太老了。
后来的愚和它的子子孙孙们呢?这个问题,笔者也不知道。因为他们在我写完这篇文章的时候都还在去大海的路上,只是一开始的那些蜗牛早就不在了。所以,以后发现一直往南的蜗牛,请帮帮它们。
后记:
执掌岁月的女神瑞亚听说了这件事情后,在冥界找到了慧和愚,并告诉它们,她可以给它们一个回到过去的机会,在不能影响未来自己的情况下,可以让它们做一件想做的事。
慧听了瑞亚的话,很抱歉地笑了笑,“很感谢您,但是我想我不需要了……”正说着,慧的母亲抱着一个心生的蜗牛走了过来。慧歉意地对瑞亚点了点头,转身迎向母亲,“妈,来把暄让我抱着,”慧从母亲怀里接过了新生蜗牛“妈,你要说着点癡,这段时间身体不好就别出去了。爸也是,总是……”慧说着,渐渐走远了,再也没有回头。
愚接受了瑞亚的好意,于是回到了从前,至于去干了什么,笔者也不清楚。只是或许在另一条时间线上,会有一个新的故事也说不定。
希望那会是一个美丽的故事。
情节清晰,笔者是在追忆内心的一些什么,许些想珍惜,许些悲喜,或许是无奈吧。
写得好!